一个家庭的顶梁柱, 有良心的官府在大夫们殉职后多少都会给点儿补偿, 像保和堂的蓝大夫的爹,老蓝大夫就是殉职大夫中的一员,蓝大夫小时候,江南出了瘟疫,宫里的太医太少,像南水县这样的小地方自然只有自求多福,大家能靠的也就是本地的大夫——上头的支援,遇见好官是要多少有多少,但如果是不怎么样的贪官,老百姓就只有自己拧成一股绳了。
蓝大夫的医术也很普通,但是都是乡里乡亲,亲不在,乡,也便不是乡了。
或许有很多考虑到自己小家不愿意奔走在第一线的人,但大周年年月月瘟病不断,一次又一次挺过来,靠的最终还是这些义无反顾的小大夫,天家人眼里,他们是上不得台面的庸医。
但在民间,却有好多长生碑哩。
张知鱼的医术,便如百纳衣一般,哪个大夫都能往上缝两针,蓝大夫也是这样,他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。
记得老蓝大夫恩德的人,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会拿红糖鸡蛋投喂蓝大夫。
这些不识字,不动礼仪的粗鄙乡下人,比官府更记得老蓝大夫,诚然老蓝大夫医术并不出众。
张知鱼蹭到阿公身边下去看鸡,七月的天,大家都很惜命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,身上还有浓浓的酒味儿,看样子保和堂是下血本了。
来自南水县各处的病鸡蔫丝打垮地被堆在院子里。
张知鱼跟着几位大夫一日在鸡群里,精心挑选出对症的鸡,将它们挨个儿编号,剩下的真瘟鸡就交给衙门的人,进行焚烧掩埋。
选好了这批鸡,张知鱼就开始拿着本子记录,喂它们吃用各种烹饪法做出来的猪肝,这些都放了药材,一连喂了三日,外头一往里边送猪肝,鸡闻着味儿就开始蹿稀。
给几位大夫恶心得够呛,李氏就用去年秋日晒干的桂花缝在口罩里给他们送过来,大伙儿兴高采烈地就往毛脑袋上套。
张知鱼连连摆手,阻止道:“这样可不成,香的臭的放一块儿,岂不是比夏姐儿估计晒臭的鱼饵还威力惊人?”
大夫们长得这般年岁,何曾用过什么香,年纪轻轻皮就给风吹皲了,闻言一把夺来,不乐道:“小娘鱼好不扫兴,你愿意臭就自个儿臭着,还上这儿折腾起咱们这把老骨头来了。